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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方伎类2)

    送尸術

西人之催眠術,能催生人,而不能催死人,能催數小時之久,而不能催至數月之久。而黔、湘間有送尸術,則以死尸而由人作法,進止聽命,可歷數月。似非常理所能測,與尋常尸變因有所感觸而然,或係一種電氣作用者,亦異也。

貴州商人採木為生者,每春水生時,輒編木為筏,乘之,直下湖南常德等處,將木筏析賣,乃遵陸還鄉。有病死者,道遠,尸不易回,同行者往往有送尸之術。然必兩人行之,乃有效。其術,一人導於前,一人以手持碗水隨於後, 【 碗中清水必加持符咒。】 水不傾潑,尸不倒也。尸與生人無異,但不能言,其行步與生人亦微異。蓋人行則行,人止則止,純隨二人步趨。至薄暮投宿旅店時,逆旅主人見之,即知為送尸之客,必另備一房與居。 【 此種送尸人,時時不絕於道,彼處客店,每專備一房招待之。】 二人睡於牀,尸則立於門側,湘諺所謂「三人住店,兩人喫飯」者也。將至家前一日,尸必託夢於其家人,其家則將棺木衣衾,預備齊整。尸抵家,則挺立於棺側,術人將碗水傾於地,尸立倒,須急為收歛,否則其尸立變,現出腐壞之形矣。 【 如已死一月者,尸即現一月之腐狀,餘倣此。】 宣統己酉秋,六安楊寬夫客湘中,嘗於長沙城外親見之。

黔陽黃澤生軍門忠浩嘗駐軍川邊,一日,營外忽大譁,詢之,則云有人解死尸經過,尸能自行。乃出觀,則見一人持布旛前導,一尸直立,隨其人,惘惘而步。因呼止之,詢其所以,云:「此人旅死,不能具棺木,特用法驅之自行,歸就家以歛耳。」問何法,曰:「吾業此,安能以其祕告人。」問去此尚幾程,曰:「可四五日。」問夜宿時如何,曰:「置之門側可矣。」澤生使人驗之,果為死尸。時空營出觀,數百人皆見之。復詢土人,云:「此事常有之,不足異也。」

 

    送魂歸陰術

光緒朝,吳興胡次珊孝廉仁源嘗從宦蜀中,其居成都時,市有售符籙書者,謂自藏衞流入。購得一冊,中有送魂歸陰符。欲試其驗否,商之於書僮,僮諾。乃令其臥於牀,牀頭有一几,几置碗水,乃畫符於紙,使浮之水面。俄頃,僮自牀躍起,奪門欲出,膂力頓大,不可制。更畫一符以解之,僮即倒臥。及醒,詢所見,則言忽至一地,見大屋如祠廟,有狀類胥役者,曳之使入。方撐拒間,忽醒,則身臥於地矣。事為胡之尊人所聞,乃取書焚之。

 

    圓光

圓光亦屬於催眠術,有真偽二派。其真者,確有所見,人物皆可識,惟須請神送神,符咒多至數百種。神為青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、土地、城隍等。偽者則以鹼水圖人形於紙,噴以水而現形,即指為所圓之人,實不知誰何也。

其施術之時,案所陳設,為香爐一,燭臺二,並黏白紙於案,亦有磨墨或燃燈者。其人必南面立,口中喃喃誦咒。誦可半時許,以兩手摩挱而拂紙,即有若螢火紛紛散落者成一鏡,使童男女視之,能放光明,追攝人所未見之迹,一一畢現。占盜賊者即現失物之地,作賊之人,行竊之狀,窩賊之家,匿贓之所。大抵失物之地,則人所共知,其所發現,如鏡取象,毫髮不爽。若行竊之狀,窩賊之家,匿贓之所,則人所不知,雖曲曲繪之,鑿鑿示之,不足徵信。至所指之賊,必本諸人心所默猜之人。又有以之治疾者,誠匪夷所思矣。

 

    駢蕖道人能圓光

有自號駢蕖道人者,光緒朝之諸侯老賓客也,知圓光之符咒,二十年從不一試。在江陵日,見當事者憑此治盜,為力辨其誣,請多方以試之,術遂不驗。旋獲真盜,則果非其人。

 

    徐某以失表圓光

江陵徐某以失一時辰表,令術者圓光,所現之賊為僕李某,李不服,請更試。乃自延一術高者至,塗墨於楪,豎案上,焚符訖,命童子注視之。童子三,曾未一至徐家者,夜深人寂,言墨光豁然開朗,現一廬,圖書鼎彝之屬,羅列左右,迤東窗棱挂一表,大於杯,垂銀絡索,以盤金桃紅緞為囊,一一符合。俄又言見一黃袍人至,鬚鬢純白,恍若俗傳社公者。俄又言見一人面窗立,作籌思狀,繼作探手入,欲取又止狀。良久,乃摘而置諸懷,面外向,凝視之,則仍李也。李出,黃袍人尾之,三童子亦尾之。追見匿表所,其所歷途徑庭戶,實為沙頭市李之故宅。食頃返,已往還三十里矣。三童子雖口不絕言,而神色頓異。至是,則如夢初醒,氣微喘,汗涔涔下。李坐別室,狀亦憊甚,家人咸以竊表者為李無疑矣。

時徐氏有一婦,以產亡,未匝月,更令招致之。俄童子又言見一宅,有几有案,黃袍者復至,倚几坐。俄言一神人至,紗帽皂鞾,赤袍繡花,儀狀甚都。黃袍者起,延之上坐,然後退侍立。俄一婦人搴幃冉冉出,一童子曾識婦,言果婦也。婦歿時,童未之見,道其妝束,蓋殮時之服也。婦語,三童得聞之,他人不聞。童語,婦聞之,他人語,婦亦聞之。婦自言前生為江陵某里男子,所居宅面江背郭,門外有古柏,去柏東數十武,有巨石,以業賈,昧同伴金,埋石下,故今為女子,至短折,報夙孽焉。若不信,則埋金所尚有坎,坎下置斷竹為標記者亦在也。又言卒之某夕,曾役某姥櫛髮訖,歸與父妾語,語甚長,不可殫述。婦母家故近,家人以問姥及妾,各言是夕果有是夢,與婦言符。其他述平生事,纖悉無不合。於是家人皆泣,婦亦泣。三童漫叩以竊表者何人,時神人色若不豫,婦懼,面神稽顙,顧家人曰:「小事耳,幸毋追。」家人誓不懲,止願得主名。婦囁嚅久之,乃曰:「實李也。吾去矣。」時李惟悲泣,不能作一語。明日,徐專使於某里某氏宅,發柏東石驗之,果有坎,坎果有斷竹,因益信竊表者為李。以前言,故置弗究。越九日,不虞有賊賣表於市,為隸役所執,蓋一無賴子,故與徐有瓜葛者,非李也。

 

    圓光治劉氏疾

俞曲園長媳樊氏在母家時,其第六嫂劉氏忽病狂。僕媼輩以圓光者薦,延之至。先潔除一室,置大栲栳一具於桌,滿盛米麥,中置一鏡,四旁徧插小旗幟及箭。乃於其前燃一燈,膏盛燈明,光彩耀目。令三童子正目視之,令有見則告。童先見一大門,圓如規,門中室宇深邃,有一白鬚老翁在其內。翁所至,童輒見之,見其由堂入室,周歷房闥,望之了然,無有遮礙。俄而有一物,四足而毛,大如羊豕。翁執之,納一大缸中。術者先藏一小瓶於桌下,聞童言,至此,即以紙封瓶口,曰:「得之矣。」於是諸象悉隱。術者曰:「病者所苦,今已除,不日即愈。如不信,請以一事為驗。」乃又於桌下藏一物,使童子視光中何所有,童曰:「吾見有大錢二,大如車輪,一字而一幕。」發視所藏,果錢二文,一字一幕也。術者曰:「吾術不妄,即此可見矣。」樊厚贈之,不受,曰:「受人一錢,吾術即敗矣。」已而劉病果愈。問其得病之由,曰:「吾見一貓跳入室中,即時迷惘。」是則光中所見四足而毛者,其必為貓矣。

 

    梅某倩人圓光

川人梅某久客皖江,在六安州幕時,思鄉綦切,署有術士願為作法以慰之。先令酣飲而臥,戒眾勿驚,自坐其榻前,駢二指自畫左掌心,喃喃誦咒,呼十二歲識字童子諦視之。少選,童子曰:「掌中放光,圓明如鏡矣。」又曰:「鏡中現館舍,梅臥榻上矣。」又曰:「梅興矣,出門矣,水之涯矣,山之巔矣,升峻嶺矣,履坦途矣,抵屋一所,登門矣,升堂矣,入室矣,怪哉,怪哉!室中一少婦,憑几握管作書,梅笑倚其旁,拊其鬟而玩其字矣。」術士曰:「是矣,汝第諦視所書云何?」童一一口誦,術士另紙筆之,蓋其婦方作寄夫書也。須臾,書畢,婦緘疊完好,童以語術士。術士曰:「先生不可久留矣。」復駢指畫其掌,仍令童視之,則曰:「梅出室矣,出門矣,由坦途而峻嶺矣,又陟山而渡水矣,猶是入館舍而上榻矣。」童言甫畢,梅遽從榻上欠伸起,竟體大汗如雨,拭目歎曰:「奇哉幻夢乎!」術士叩其夢中所歷,與童所言悉符,因笑曰:「此真境,固非幻夢。君如不信,俟家報至自知。」未幾,家書至,驗之,果與夢中所見並童口誦而術士所記者無少異。

 

    劉壯肅倩人圓光

合肥劉壯肅公銘傳任直隸提督時,一人善佛圖澄術,劉延之至署,其人喃喃誦咒,少焉,掌中大放光明,第一幅一人帕首腰刀,第二幅一人服仙鶴補,第三幅深山窮谷之中,一人斷其首。後壯肅轉臺灣巡撫,並加尚書銜,遂告病歸。

 

    占卜有演禽之法

術家以三十六禽分配十二時,即生肖也。占卜有演禽之法,子為燕、鼠、蝠,丑為牛、蟹、鼈,寅為狸、豹、虎,卯為蝟、兔、貉,辰為龍、蛟、魚,巳為鱔、蚓、蛇,午為鹿、獐、馬,未為羊、鷹、雁,申為貓、猿、猴,酉為雉、雞、烏,戌為狗、狼、豺,亥為豕、蜼、豬。本朝術家之於生肖,亦僅以生於子年者肖鼠,生於丑年者肖牛,生於寅年者肖虎,生於卯年者肖兔,生於辰年者肖龍,生於巳年者肖蛇,生於午年者肖馬,生於未年者肖羊,生於申年者肖猴,生於酉年者肖雞,生於戌年者肖狗,生於亥年者肖豬,其他皆不論矣。至豕與豬之分,則豕為家畜,豬為野豬也。

 

    翻卦

占法,用八卦分陰陽排列,配以貪狼、巨門等九星,觀其爻變,以定吉凶,謂之翻卦。

 

    擲卦

擲卦,古筮法也。筮法本用蓍,後人代之以錢。占時,用三錢擲之,得一背為單,畫一;二背為拆,畫一;三背為重,畫○;純文為交,畫×。自下而上,三擲卦成,故稱之曰擲卦。

 

    馬前數

馬前數為占法之一種,俗傳以筆作圈,中書馬字,四周任意作畫,以奇偶定吉凶。其法最簡,立刻可成,故曰馬前數。

 

    前定數

內閣大庫中,舊存子平若干箱,曰《前定數》,庫鑰為典籍廳所掌。宣統辛亥春,有人啟視,僅存數十冊,篇頁零亂。玩其紙墨,乃明人所為。三十年前,某相國已取其大半去矣。山右稷山縣庫亦藏有寫本,大都已往者驗,而未來之事不足憑。

 

    蒙人之卜筮

蒙俗遇事必卜,卜筮之權,操於喇嘛,人民亦兼有能之者。卜有二法,一以羊胛骨 【 羊前腿大骨,俗呼喀拉把。】 抹淨,手執骨之反面凹處,口對骨之正面,將所卜事由敘明,吐涎於其上之凸處,仰置火中燃之。去性後,輕取出, 【 防其碎裂也。】 冷後,視其裂紋,以定吉凶。裂紋長而直者吉,曲而短者凶。一以巨骨骰三枚, 【 二黑一白,製同內地,惟數目之位置異,一與二相對,三四五六逆數。】 置左手中撚之,口誦藏經:「喇嘛拉,甲不生吹哇,生甲拉,甲不生吹哇,吹拉,甲不生吹哇,根頓拉,甲不生吹哇。」念畢,置右手掌上,乃視其數之奇偶,以定事之吉凶。

 

    軍師

貴州清江台拱黑苗之作事也,必以螺獅二枚置盆中,觀其鬬,以卜吉凶,每多驗,呼之曰軍師。

 

    攝政王問卜

攝政王多爾袞入關時,途遇一卜者,叩以吉凶。卜者曰:「吉,但恐不終。」問其故,曰:「得之者攝政王,失之者亦攝政王也。」王曰:「豈自我得之,自我失之乎?」卜者曰:「後自有驗。」王曰:「究竟天下是誰?」則又曰:「寡婦孤兒得之,寡婦孤兒失之。」王曰:「豈非我所有乎?」乃識其言。故至燕,既逐李自成,即迎世祖母子入京,意謂天命有在,且恐不能終局,欲以寡婦孤兒當其讖也。王本有自取之意,至是,竟讓大位而不居。迨宣統辛亥十二月,載灃方以攝政王當國,隆裕后率宣統帝遜位,蓋亦寡婦孤兒也。

 

    陸麗京孫宇台精京房學

陸麗京、孫宇台並精京房學,順治甲申除夕,各占元旦明晦。麗京決晴,宇台斷雨。次早,曈曨日出,晚即滂沱雨來,人咸異之。

宇台兼善潛虛,嘗與麗京同在臨平沈去矜家,一日宴會,麗京舉「之」字問宇台云:「今日當得幾客?」宇台應聲云:「之,十一也。」已而果驗。

 

    黃某占柱僧之出

順治甲申夏五月,嘉興甪里街徐圃臣在家,方偕友人閒話於中堂,聞堂柱腷膊三響,柱忽開裂,跳出一緇衣僧人,長二寸許,背負黃袱包,遶地疾走。眾皆駭愕,環而逐之,隨手攫得,咥然有聲,以漆盒緘覆之。移時聲寂,啟視,則化為燕窩,殘泥零落,他無所有。時天下初定,王師南下,所至歸命,禾人已改服薙髮矣。而人心搖搖,潛蓄異謀,適遇柱僧之怪,亟召術者黃某占之。黃顰蹙良久曰:「此大不祥。夫僧者,薙髮之象也。負包而走者,無家可歸也。燕泥零落者,破巢之下無完卵也。吾郡其有大厄乎?」未幾,徽人入禾,倡亂舉兵。王師聞變,自閩反旅攻城。城陷,焚戮之慘,竟符前兆。

 

    呂晚村占不速之客

石門埭溪有風雨庵,為呂晚村別墅。屋十數間,曲折有致。庭有紫薇,盤囷離奇,古物也。晚村常夜出訪友,必三更始返,僮籠燈導之。一夕訪友,笑而告之曰:「今夕有不速客來。」問為誰,不答。再叩之,曰:「梁上君子也。」漏三下,門闢矣,有二人不得出,氣喘汗流,憊極欲死。呂笑曰:「蠢蟲,何苦乃爾!」賊伏地稽顙,哀求乞命,呂含笑釋之。蓋二人竊物出,覺非前路,亂山崎嶇,愈走愈遠,則以呂之預布奇門故也。

 

    宋幼清精數學

松江宋幼清孝廉,直方副憲徵輿之尊人也,精數學。直方生時,預書一紙緘付其夫人曰:「俟是子中進士,可啟視之。」至順治丁亥,直方捷南宮,開緘,則云:「此兒三十年後當事新朝,官至三品,壽止五十。」後於康熙丙午,以宗人府丞遷副都御史,至三品,丁未卒官,年正五十也。

幼清與淮南白某同年友善,白亦精數學。一日晨起,謂夫人曰:「今年九月某日,白兄當死。渠無子,我當渡江取別,為治後事。」遂買舟渡江。比至,白已候於門,迎笑曰:「我固知兄今日必來相送。」遂閉門,相對痛飲數日,至期,白無病而逝。幼清為治後事畢,乃歸,謂夫人曰:「白兄事已完,吾明年三月亦逝矣。」後果如期而卒。

 

    陸宗贄因震雷而卜

順治乙未夏,南匯震雷起西北,摧東門城牆一角。知縣陸宗贄卜之,則云:「邑當有大魁天下者。」命修葺時鑿「龍門」二字以識。及己亥會試,朱天襄錦果以第一人捷南宮。

 

    萬年少代人卜筮

萬年少,名壽祺,徐州人,明末貢士。嘗衣僧服行淮陰市上,有日者他出,年少即其寓,為卜筮,得錢二千文,留之而去。日者歸,茫然不知所以也。

 

    李神仙占卜奇中

順、康間,有李神仙者,利津人,占卜多奇中。霑化李吉津宮詹呈祥寓京師日,嘗問以前程事。李書一聯云:「洗耳自同高士潔,披襟不讓大王雄。」後半載,吉津以建言流徙出關,途次永平,有一秀才迎道側,自言貧苦求資助。詢其名,則高士潔也,大駭歎。及出關,一守備王姓,遠來相迓,因為誦聯句。王駭曰:「雄即某小字也。」康熙壬寅,詔許生還。一日,偶舉此事語長洲尤展成太史,尤又駭曰:「此詩乃予昔年戲作《論語》詩中之一也。」

 

     水碗卦術

康熙時,江西有行水碗卦術者,每至人家,輒以碗貯水,投白米數粒於中,即能知其家事。凡祖先之名字、相貌、年壽,一一不爽,間有一二字譌者,亦必字異音同,如「之」為「知」、「朱」為「豬」之類,一若有人預告之者。然必有一同行人立門外,強執途人而與之言,刺刺不休,而室中之人,其言如見,否則一無所知矣。

 

    方直之工射覆

桐城方直之,名其義,工射覆。客匿黃錢一,命筮之,方曰:「金體四文,既圓且方。流布天下,錢文為光。」其兄密之優於天官易數,亦以精射覆稱。

 

    吳三桂以龜卜

康熙甲寅,吳三桂叛於滇南,駐兵衡州。衡山岳神廟有小白龜,大僅如錢,多歷年所,土人以為神之使也,敬而祀之,藏之幃中,藉以占卜。三桂妄希神器,擇吉祀神,展輿圖於神座前,默祝,視龜之所向。龜蹣跚循走,不出長沙、常、岳間,至雲南而止。三桂再三拜禱,龜復如之。三桂之徒黨相顧失色。故不敢輕出湖南,神告之,神阻之也。

 

    劉泰齋筮得明夷初爻

潛山劉若宜聞滇南吳三桂之變,海內震動。時皖中大擾,民爭避出城,城外騷然。劉筮之,得明夷初爻,笑曰:「無能為也。其占不宜動,動必有災。」鄰人信之,皆不動,已而果無事。遠徙者皆中途被掠奪,大困而還。由是闤闠之間,皆視劉為安危。劉,號泰齋。

 

    術士知牆圮

吳三桂之稱兵也,有術士精六壬,將往投之。遇一人,言亦欲投三桂,因共宿。其人眠西牆下,術士曰:「君勿眠此,此牆亥刻當圮。」其人曰:「君術未深,牆向外圮,非向內也。」至夜果然。

 

    柳爾煥言事多奇中

柳爾煥,字子旦,長沙諸生,與人寡合。精太乙、奇門、六壬之術,言事多奇中。吳三桂犯長沙,勢張甚,爾煥曰:「此浮雲過太虛耳。」安親王招致之幕中,旋辭歸。川滇官軍有以重幣迓者,皆不赴。年七十餘,預書時日而卒。

 

    段瞽目為胡昇猷卜

段某,漢中人,世稱之曰段瞽目。尚書胡昇猷官漢羌道時,會蜀亂,令卜休咎。段曰:「公,貴人也,官必至尚書。然目下有大厄,但須守正俟命。脫有憂患,某當任橐饘,雖危無咎。他日富貴,幸毋相忘。」未幾,王屏藩陷漢中,誘胡使降,不屈,王怒,縶之獄,將置極刑。段左右之,慰之曰:「公必不死,賊數盡,是公出坎之日,無憂也。」已而奮威將軍王進寶進兵漢中,王縊死,胡復任。尋內遷,官至刑部尚書。

 

    蔡玉汝遇談易道人

閩人蔡琠,字玉汝。以明經為粵東令,罷官不歸,流寓山寺。一日,遇一道人於酒肆,自稱秦人李珅,字果成,居華山數十年。蔡延至寺,與談《周易》。留五年,將別去,語蔡曰:「此後二十年,癸丑歲,汝必游京師,是歲十二月二十日,當扃門,百日不可見一人,否則恐不免。某歲某日,當相見於房山。」康熙癸丑,蔡客京師,如所戒。時果有妖人楊起龍之變,都門戒嚴,多所刑戮,至二三月始定。又二年某日,忽有童子叩門,云:「師在房山相待。」蔡疾馳往,李獨立樹下,與語移晷,別去,云:「將歸華山舊居矣。」

 

    方石卿善卜

方尚節,字石卿,淳安賦溪人,長不滿五尺,背傴僂,多笑,兩頰薰然,若中酒然。少入家塾,受經書,師講授時,輒酣睡不聽,語及卜筮,則意解。有道士者,不知所從來,一見石卿,即注目久之,曰:「是子風骨,當得半仙。」因授以郭璞《易洞林》,批卻導窾,開示方便,則喜心翻倒。自是遂習為卜,卜亦遂時得八九。游嚴州,依宋維藩為東道主,連歲或不歸□方春始和,必令占歲祥。一日,卜畢,忽呼奇奇,語維藩曰:「今歲當有人自天子所來召君,謹識之。」維藩囅然曰:「所以煩君卜者,姑以問安否耳。窮閭厄巷,與外間久絕,孰為我翰音登於天者?而有命自天,無乃為佞乎?」石卿曰:「書言之固然,謂予不信,則卦書不可用也。」是為康熙戊午。

是歲也,聖祖詔開博學宏詞科,有刁公子者,豪士也,與維藩為石交,石卿壯游時,糜維藩金錢無算,已乃別去,闊焉不聞問者歷年矣。會開制科,刁念維藩厚意久不報,自從其所屬相知有氣力者,以維藩名上,遂登辟書,維藩初不知也。辟至,乃歎其卜為神,遠近好事者爭延致之。

石卿能知足,非自致力者不以衣食。垂簾肆中,日可得千錢,則下簾。當春秋校試,決多士利鈍,巧發奇中,則傾城趨之,夜或申旦不寐,簾至累旬不得下。嘗有徐某令占,徐,石卿族甥也。既發占矣,乃寸寸裂之,期以旦日早臨,得為甥覆意之。詰旦,徐往,石卿為覆意之,則以卦錢擲地,曰:「余老矣,死期將至耶?何乃得此不驗語?昨占至不祥,於法當考下下。余疑非心齋,故筮凟不告,特戒甥以夙興。而故兆復見,固有能文如吾甥而得下下考者乎?其鬼不神,吾將安仗,余殆將死也!」頃之案發,徐果考下下,自是名益譟。於人來占者,更相覆,奪至無著手處,則就占他所而付石卿決之。石卿決之,多非常所見,而如影應響。時為之語曰:「文石畫,石卿卦,千石萬石兩無價。」文石者,汪漢,以丹青馳譽公卿間,亦淳安人,因舉以偶方,稱兩石。方不善作家,亦自知命薄,不欲事生產作業,歲中所得錢,輒緣手散去。其歿也,至不名一錢。

方樸山曰:「石卿在族中,於余為曾王父行。亦頗言人祿命,顧多不讐。余墮地時,石卿謂暗合三奇,當鼎貴,而宿留不偶乃若是。初議婚吳氏,石卿以兩美必合賀,而婦乃中道夭。族子某生,石卿推日辰,大驚,謂與明之商文毅公輅脗合,因怪且歎,謂此積不善之家也,安得有是,得毋日辰舛耶?」

    鄭明暹精水仙術

淳安鄭明暹占六壬,然時時失之,去其鄉人方石卿遠甚,而所為水仙術,則頗奇。水仙者,人來稽疑,條舉件繫,自書黃紙為箋,復自緘訖,明暹乃為押緘上,並書符,火之。潔明水一盂,幕以布,端坐,口中喃喃然。頃之,水上有字隱起,叩無不答者,多作韻語。明暹誦之,授其人,或旁人代錄之。然水上字獨明暹見之,餘人不省也。過後多驗。雍正癸卯,方葯房銳意試三場,卜之水仙,水仙書十三字予之,云:「兔且走,龍亦飛,七九之間數不違。」葯房得之大喜,謂歲且卯兔也。時世宗初改元,故曰飛龍。辰亦龍祥也,而葯房以丙辰生,脫兔不距,飛龍在天,千里當不留行矣。然亡何而猝病,竟不起,以八月十六日奄逝。有解之者曰:「走且飛,言不久居此也。介七九之間,為八,以卒之月告也。盉七九而計之,其數十六,則并以日告也,故曰數不違。」

明暹幼為道士,坐事戍宿遷,遇道人,授以相墓田法及水仙術,使占墓田吉凶,曰:「子言之無文,可以筆札代脣舌也。」其後以肆眚歸里,遂行其術於里中。方問仙時,觀者如堵牆。

 

    戚瓶谷自占歸期

德清戚瓶谷學士麟祥侍聖祖南齋有年,每祈禱晴雨,上命占驗,不誤晷刻。世宗嗣位,忽以事戍寧古塔,戚曰:「吾不能逆覩以及於難,亦數也。雖然,某年吾當歸。」及期,其第三子弢文宰連江,請於大府為之奏聞乞恩,果得歸。

 

    劉祿善風角占卜

劉孝廉祿,康熙時之河南人,善風角占卜。聖祖召直蒙養齋,欲授以官,祿屢辭。後隨扈北征,餉乏,上命卜之,曰:「不出三日必至。」果如言。及從幸灤陽,一日,踉蹌至宮門,奏請速徙高處避水厄。時方晴霽,夜間山水驟發,果冲及行宮。又善風鑑,嘗謂張文和、史文靖皆異日太平宰相。壬寅冬,乞假歸省。至冬月望日,命家人製縗服,向北哭竟日。及哀詔到,正聖祖晏駕之二日也。

 

    江慎修精卜筮

歙縣江慎修,名永,好窮經,尤精卜筮之學。著《周易釋義》十六卷行世,其析理頗精,創三十六宮之說,謂《易》中乾、坤、坎、離、大過、小過、中孚、頤八卦,皆無反正,餘可反正者五十六卦,其實僅二十八卦,合之成三十六數。又謂河圖順生,洛書逆剋。嘗館同里某富人家三年,兀坐一編,喜慍不形於色,一起居曰定數,一飲食曰定數。富人厭而辭之,欣然去。明年重九日,富人集客為茱萸會,江適過其門,富人邀之入席。江盡三爵,食二饅首,遂起辭。富人留,則曰:「定數也。」引富人至書室廚後,見有徑寸帖書云:「三年賓主歡,一日遽分手。尚有未了緣,明年九月九。邀我賞茱萸,酌我三杯酒。數定且歸休,只啖兩饅首。」

慎修平生不妄交,惟與同村程翁善。程亦精奇門者。一日,同醉歸,程曰:「月色大佳,盍乘輿入城乎?」慎修曰:「夜二鼓矣,入城且十里,倘不及反,奈何?」程指道旁石曰:「此石今夜亦至城,何云不及也?」慎修笑曰:「誠然,惟此石明日始返耳。」旁觀異二人言,坐石旁驗之。俄有擔酒者以擔後輕,載石去。明午,果載回棄舊處。於是村中咸仙慎修矣。

村有戴正者,負異才,過目不忘,聞慎修名,擔簦往學。慎修適他出,正徑入室,據案翻閱三日,盡讀所藏書。慎修歸,正師事唯謹。慎修問讀此間書未,正言盡熟矣。慎修曰:「能用否?」正曰:「未也。」異日兩人遊隴上,見黃牛與黑牛觸,慎修問之曰:「牛孰勝?」正曰:「黃,土也;黑,水也。土克水,黃當勝。」慎修曰:「不然。今於令為孟冬,於日為壬子,水旺,土斯廢矣。此理不可拘於一定,而學所以貴於化也。」已而黑者果勝。正大悟,學日進,名遂與慎修垺。雍正初,大吏薦慎修於朝,世宗召見,慎修戰栗不能對,乃薦正。正口如泉湧,剴切詳明,世宗大悅,問卿與師孰優,對曰:「臣劣。」世宗曰:「師優不對,何也?」對曰:「師年耄,患重聽,若所學,固勝臣萬萬也。」上嘉其讓,賜翰林。

 

    馬敬六占瓷器之碎

馬敬六進士嚴性淡泊,終身家食。精數學,朝風夕雨,推測而知。小至家用什物,亦預知成敗。家貯瓷器,歷有年所,戲占之,應碎於即日午刻,顧未明其致碎之由。置之案,自守之。適夫人呼令午膳,敬六注目凝視,無暇他顧。催之再四,竟若罔聞。夫人怒,揮器於地,碎至百片。敬六笑而起曰:「驗矣。」

 

    徐念祖通壬遁術

桐鄉徐念祖通壬遁術,乾隆乙丑二月,錢嶼沙方伯問以得與春闈分校否,徐曰:「魁罡並到,喜氣非凡,意元卷出公房乎?」會元蔣元益、狀元錢維城果皆出其門。後徐宰蒙陰,有犯越獄逸,課之,謂當在治東三十里外水草之交。乃率役追捕,行經小村,令役具餐,自憩柳下。遙見一池中有叢草,回顧有老嫗立簷間,注目向池,若意喻者。飭役投入池覓之,果獲。蓋犯立池中,手擎眾草覆其頂也。

 

    李芬為兆文毅占

李芬,皋蘭人。少孤貧無依,因入行伍,從定西將軍兆文毅公惠平伊犂,擢千總,為行營傳宣。方大兵之征回部也,未抵葉爾羌,遇賊首霍集占,率眾掩至,環營積土為城,城高三丈許,外濬深壕,削木為槍,林立壕底。賊踞城施礮,晝夜巡守,而大兵遂無一人得出。逾月,糧且盡,兆束手坐帳中。李進曰:「兵饑矣,將軍盍急以糧濟之?」兆怒曰:「若知無糧而故倡斯言,欲蠱軍心耶?」李曰:「軍自有糧,不取耳。營東南土中有三百餘石,請遣兵發之。」兆曰:「掘地無糧,當以軍法誅汝!」姑試之。乃命家僮曰六十三者,荷鍤隨李去。頃之,二人握米以獻。兆大奇之,促往掘,果如其數。因問他處有之乎,李曰:「西北角尚有二千七百餘石。」亦如言,無毫髮爽,眾皆驚歎。兆詰其故,曰:「以占得也。」兆曰:「何日出圍?」李曰:「占之矣。某日援兵至,次日當潰圍出。某日大功成,將軍當進封公爵。」已而皆驗。

 

    伍纂為黃士簡卜

伍纂,武陵人,卜休咎如響。提督黃士簡嘗失金,使卜之,曰:「金未出署,明日必見。」如期,果得之於書室東北隅。士簡乃令並卜盜金之人,纂不可。

 

    陳文恭為王文端卜科甲

臨桂陳文恭公宏謀精易學,占休咎甚驗,然不輕卜。撫山西時,韓城王文端公杰客其幕中,乾隆己卯,將旋陝鄉試。文恭先夕潛為之卜,次晨,告文端曰:「子此行必售,余已為子卜得佳兆,且知名次之高下矣。」文端固請示之,文恭曰:「余書諸箋,緘存某幕客手中,待君捷後驗之。文端就試,榜發,中副車,仍至館,謂卜不驗。文恭曰:「息壤在彼,可證也。」因問某幕客,索觀拆封,則有「中式副榜第八名」七字,文端大奇。次年庚辰,舉行恩科,復歸試,乞再卜。卜後告之曰:「今科正榜無疑,但似元非元耳。」迨榜發,中式第七。是科解元為雷爾杰。蓋文端名杰,與解元名稍雷同也。

辛巳春,文端入都應禮部試,復先期為之卜,語之曰:「此行必可連捷,然萬不宜得會元。儻中十名以外,則大魁可必。自此前程遠大,福壽無量。」文端謝曰:「杰年四十矣,敢妄想耶,公其善頌善禱乎?」文恭曰:「有數在,決不誑子,子其勉之。」是年春闈,文端中第十一名,廷對果第一。後官至東閣大學士,享全福,臻上壽,果如所言。

 

    姬南唐言多奇中

永濟姬南唐好五行陰陽之術,所言多奇中。嘗游河濱,眾漁者方覷波紋上下,乃指正北,語之曰:「往此必有獲。」果一網得巨魚。婣家殯有期,則曰:「果以是日殯,恐有火厄。」及殯,火猝發,廬舍盡焚。

 

    李璇以物卜

乾隆中葉,甘肅有參將李璇者,自稱李半仙,但視人一物,便知休咎。南昌彭文勤公元瑞與沈雲椒同往占卜,彭指一覘問之,李曰:「石質厚重,形有八角,此八座象也。惜為文房之需,非封疆之材。」沈以所懸手巾問之,李曰:「絹素清白,自是玉堂高品,惜邊幅小耳。」方笑語間,雲南同知某亦來占卜,取烟管問之,李曰:「管有三截,鑲合而成,居官亦三起三倒,然否?」某曰:「然。」李曰:「君此後亦須改過,不可再如烟管。」某問何故,李曰:「烟管為最勢利之物,用則全身火熱,不用則頃刻冰冷。」某大笑,慚沮而去。

逾三年,彭督學任滿回京,李亦入都引見,彭故意再取烟管問之,李曰:「君又放學差矣。」彭問何故,李曰:「吸烟不飽。學差試差,非可大富。且烟管終日替人呼吸,督學終年為寒士吹噓,再得文衡,意中事耳。」已而果然。

大兵平定回部時,李亦從軍。有兵士遺火,焚轅前草地,主帥使占吉凶,即對曰:「無他,公不日當有密奏耳。火得枯草,行最速,急遞之象也。烟氣上升,上達之象也。余所以知為密奏者,因密奏當焚草也。」主帥曰:「我無密奏事。」李曰:「遺火無心,非預定也。」既而果然。

 

    智天豹妄編大清天定運數

智天豹以精曆數自詡,妄謂乾隆但有五十七年,稱為世祖示夢,遂編造年號,稱大清天定運數,使門徒張九霄叩閽跪獻。高宗發交軍機大臣及刑部審訊,以為詛咒,照大逆律凌遲。高宗謂:「乾隆果五十七年,其時朕壽八十有二,即歸政亦不為早,是此條不得謂之詛咒。惟妄編年號三十餘條,且犯皇祖廟諱,並稱世祖顯聖,則喪心病狂,不可不按律懲治,張九霄著改為斬監候,秋後處決。」

 

    錢南園復秩之占

錢南園通政灃,以通政使督學湖南,風裁峻厲,士子雙服,而官僚亦畏之.留任六年,將及瓜期,以內諱歸,旋丁外艱.先有會同匿表案辦結,移交湘撫浦蘇亭中丞.浦乃飾辭入告,絕不為南園留地.上責之,降補主事.乾隆甲寅,赴部補官,已有缺矣,適有鄉人精六壬者,占之云:「此缺決不能補,當仍復清要之秩.」笑置之.不數日引見,上問:「汝是參國泰的錢某,何久居里舍耶?」南園謹奏兩次居憂之故.上命查有員外缺出,可即補.踰日,特旨補授湖廣道監察御史,旋命入軍機處行走.

 

    王述庵篤信陰陽家言

青浦王述庵侍郎昶無子,蓋以篤信陰陽家言,每好合,必選擇吉日,而預算是夜某星過某度,苟時日稍不利,即否之故也。述庵族姓不蕃,近支又無可繼者,至晚年,乃以疏族農人之子為子。

 

    戴尚文神算

戴尚文,漵浦人,幼穎異,十五為諸生,從鴻臚卿羅典游嶽麓,稱高才生,經史而外,凡天官星卜諸書,無不究覽。嘗曰:「吾之經師為羅先生,未知誰可為吾之術數師者?」既聞江南某僧精六壬,奇門遂往執贄,僧盡以所習祕訣授之。半載,得其傳,歸應鄉試。長沙同舍生金為人竊,索償居停主人,搶攘間,尚文為占之曰:「君金若干,盜者青衣,手魚肉前行,後一白衣者隨之,肩荷重物。君以某時候之於驛步門外,可獲也。」如其言往,果驗。又嘗侍母夜坐,心動,知偷兒入宅。取井底泥塗竈門,書符封之,偷兒不得出,遂就擒。

嘉慶初,湖南三廳苗變,福康安督師勦之,招致奇才異能之士,羅薦漵浦兩生,一嚴如煜,一尚文也,瀕行,羅謂尚文曰:「嚴生負經濟才,固應祿仕。汝疏散為幕客,則進退自如,慎勿以官職自羈也。」尚文唯唯。往見福,長揖不拜。福欲試其術,握帶絲於手,問之曰:「聞先生神算久矣,亦知吾握中何物耶?」尚文即請示一字,析其數,以五行推之,曰:「絲縷耳。」福大驚,待以軍師之禮,凡事必咨之。時苗甚猖獗,夜恆撲營,尚文輒預知之,遂有備無患。嘗於五月進攻旗鼓寨,占有大冰雹,賊伏林莽甚夥,師出不利。福偶惑人言,弗聽。及午,師將抵寨,忽陰雲四合,大風雷雨,冰雹交下,如拳如卵如甎,擊傷士卒無算,伏苗乃四起乘之,兵力莫支,方悔不從尚文言。而戴神仙之名,所至大譟矣。又大軍在乾州,偶營龍頭,為兵家所忌。苗圍之,斷水,軍不得食,危甚。尚文請設壇鑿池,己被髮仗劍作法,以劍劚地,清泉湧出,軍心遂安。己未,駐師天心寨,尚文夜觀天象,知將星有異,乃作書潛置幕府,辭歸。不數日,福薨,眾乃悟其歸意,固預知有此也。

尚文既歸,未幾病卒,且自知某日當死也。沒後,其母傷之,陳僧所傳書於庭曰:「子一生精血,盡耗於此,不可留以累後人也。」焚之。自是遂絕傳。

 

    布袋和尚談休咎

布袋和尚者,嘉慶時至吳江縣城賣卜,居城東關帝廟,口操楚音,年可七十餘。項懸黃布袋,不暫釋,因以名之。袋廣長尺餘,每日所用之物,若杯,若壺,若冠履,若紙墨筆硯,咸取之於此,未嘗闕。

和尚日賣卜,以十事為限,談休咎輒中。既畢,則徧游村市,見字紙必拾之,投袋中,恆勸人惜字。自言每日所拾,暮則權之,必滿一斤之數,如是者三十餘年矣。廟中人有伺其睡熟,而探其袋者,止得龜殼一,長寸餘,於是皆疑為仙,環而叩其術。和尚厭之,乃不恆至。一夕忽來,即闔戶而寢。次日日中不起,呼之不應。破扉入,則圓寂矣。失其袋,大索不得。方共驚異,而西郭外之人麕至,咸曰:「和尚成神矣。」蓋其地故有土地廟,是夕父老皆夢土地來別,曰:「吾去矣,明日有懸布袋於項者,是代吾者也。」及旦,父老至廟中察之,則見神項下懸一黃布袋,詫曰:「此布袋和尚之物,胡為而在此?」入城,而和尚果死,故知其真成神也,眾即葬之土地廟後。

 

    張恆所見賣卦者

張恆少時嘗見一賣卦者,持卦盤入人家,耳際常黏黃紙小條一,硃書符籙如仙篆,然亦不知其何字何用。以石子一枚置人家竈神堂上,然後踏禹步誦呪語畢,能言其家男女生日,並其財物多寡,且言已往事歷歷不爽。問休咎,多奇中。門外行人,一覩其足步,能知其往何處。事畢,命其家取黃線一條,穿八十一大青錢與之,然後出。或言是為白蓮教異派,此猶其術之小焉者也。

 

    吳禮后占牙牌數

嘉慶癸酉九月,山東賊起,曹縣、定陶皆被蹂躪,而金鄉獨完。方七月,金鄉縣令黃以事留省,暴卒,魯撫命候補知縣陽湖吳禮后堦往攝其篆。吳至,訪邑紳張觀察體分,體分言:「地方不靖,必有奇變,士民避亂者紛紛矣。豺狼徧地,去將焉往?余老矣,當早覓死所,不願以頸血濺賊刃。」因泣下。吳曰:「公無憂,當謀所以禦賊者。」遂辭歸。撫轅弁左壽寧入見,具言撫軍捕賊之令初下,縣官過於張皇,賊皆走,未易獲。吳乃詭作縱賊者,諭告大眾,謂刁詐之徒,挾私誣告,妄指某某為教黨,苟無確據,罪必反坐。賊皆喜,相率逃歸。吳遂飭刑房張自修、皂頭李為密緝南路各賊。初,吳自臨清來,途次,占牙牌數,有云:「龍華會上人,全仗修為力。平時不用功,佛腳抱何益。」及見張自修、李為名,始大悟。察其人誠樸,任用之。賊渠之擒,二人之力也。

 

    鄒簡廷精蓍蔡

青浦鄒簡廷精蓍蔡,一日,金聖瑞以夜夢牀下有白雞出走,詣鄒卜。鄒卜之,曰:「地中有銀,爻象主今夜發動。然非君物,且尚有大不利焉。」金自念銀在牀下,不憂人攫,因詣友人處貸銀買香燭雜物,將於祀神後發之。時為六月中澣,大雨驟集,因留宿於其家。明晨返,則西鄰夜火,屋被燬矣。

杜念亭家婢浣於河,見大龜,捉以歸。龜能沿壁走,聞喚即至。而婢肌革銳減,喘而言,臑而動,日飲米汁,漸少生氣。詰之,謂有戴烏緞帽者來擾。杜亦詣卜,鄒曰:「妖乃己所引進,或為介類。」杜乃以刃剸龜背,婢病頓痊。

 

    周某為景杏村卜

商城景杏村總戎又春以行伍起家,官終福建汀州鎮總兵,為伯韓大令學湘之父,毓華大令崧之祖。其至江蘇也,實為其姑丈崇明令熊傳栗招之至。時風氣錮蔽,南北道遠,鄰里有尼其行者,杏村決欲往,或勸其就占於里之周某以定行止。周賣卜市中,以善六壬著,且固文士也。好吟詠,為人卜,間亦作詩貽之。見杏村,奇其狀貌,既為之卜,並贈以七絕,末二句曰:「巨川用汝作舟楫,且唱宏農得寶歌。」更語之曰:「子識之,他日當有驗也。」杏村大喜。不逾月,遂至江南,入蘇松鎮標,旋得官。官川沙、官寶山時皆立功,於是周之詩皆驗。

杏村嘗於道光辛丑官川沙千總.壬寅五月,英人以禁煙啟釁,犯吳淞,川之土匪乘間肆掠,杏村率民團兵勇赴鄉,獲渠魁,繩以法,地方遂安.川人為建報德堂以酬之.咸豐癸丑,攝南滙都司.八月,寶山陷於匪,杏村聞報,亟自海外歸,招集逃兵二百人,與留守之典史曹錫燾籌寸禦.而兵惑於人言,謂匪來時不殺人,從景公,無 類矣.於是亡去者泰半,餘二十餘人,合之鄉人,僅四十有七,有洩之於匪者,匪喜其無助也,遂攻城.杏村亟偕其猶子持長棓,冒大雨,奮臂出,四十七人隨其後.遇匪於昏暗中,揮棓,斃六七人,生擒其一。復與之巷戰於南城下,並追出西門,殺百餘人,生擒四十餘人。時東門外海神廟有駐匪數百,聞城中有變,將入城,見城上燈火輝耀,大驚,逸去,由是寶山大定。

 

    蔡某為粵寇卜

咸豐朝,湘人有蔡某者,素善占卜,投粵寇,到河時,占課云:「逢溝必傷大將。」有黑力虎者,驍健絕倫,陷江寧時,首先登城者也。恃勇獨行,至陳家溝,遇拳棒教師陳某,率其二子,環而攻之。爭搏良久,陳家父子敗回,向門逃進,黑力虎追入。教師一女,年止十七,持鎗伏門側,從後直刺其股,黑力虎仆地,遂斬其首,眾為之奪氣。

 

    牙牌數占字

牙牌之戲,相傳起於宋宣和時,其來久矣。近世有《牙牌數》一書,借以占卜,蓋亦古者棋卜、摴蒲卜之類也。光緒己卯江南鄉試,無錫諸士子於榜前占牙牌數,其辭云:「大開圍場,射鹿得麞。顧盼自喜,中必疊雙。」是科無錫縣中式者二人,一顧姓,一章姓。顧字明見數中,「射鹿得麞」句,暗影章字,尤為巧合。

 

    客為魯伯陽占牙牌數

光緒時,內監張秀林為直隸候補道魯伯陽納賄於朝,圖江蘇蘇松太道。其所費,為銀二十四萬兩,議定先付八萬,得缺付八萬,蒞任半載付八萬。道路傳說,物議沸騰。丹徒丁叔衡太史聞之,偶與客談及,客以牙牌數卜之,得句云:「魯陽揮戈,千古奇事。朝暾熊熊,頃刻即逝。」

魯在保定,其子留京,謀之於四大恆錢肆,願出重息舉此債,有成議矣。一老賈不允,謂魯年逾七十,人壽幾何,且資格未合,慮為疆吏所梗,不令到任,而又賄賂公行,言官未必箝口。以是,事遂不諧。乃商之於票號,而亦不應。然諭旨已下,索賕者多,爭向其子勒索。而江督劉忠誠公坤一果電告總署,令暫緩赴任。御史高燮曾、李慈銘亦疏請交督撫察看。其子大懼而遁,魯卒不得到任,仍留直隸候補,牙牌數之言,至是而驗。

 

    走信夫通壬遁術

耒陽蔣霞初,嘗於長沙旅舍中,見有信局之走信夫方臥病,困甚,乃為診之,數日得痊。其人過謝,見蔣案頭雜置壬遁占驗諸書,因曰:「頗習此乎?非得名師傳授,不易解也。」蔣訝其言,詰之,則曰:「承君治病,敢以實告,某於此習之久矣。」蔣因就求其術,其人曰:「是不難,但須請之吾師,吾師以為可教,當盡以授子。」問師在何所,曰:「夜當延之來。」是夕,為蔣潔治寓齋,置之複室中,語之曰:「有所聞,毋駭。」夜半,方延佇間,忽聞風聲從空際來,月色驟晦,燈炬盡滅。竊窺之,見其被髮長跪,向榻微語,答詞尤細,不可審。久之,若見一人向牖間聳身而出,風聲復作,滿室颯然。須臾寧靜,燈燭自明,因召蔣語之曰:「吾師謂子不可學此也。」

 

    張延已為孝欽后筮

張延已好占卜,弱冠,遊四方。光緒辛丑,兩宮將自西安回鑾,時適館臨潼洪氏,以風角風聞於上。某日昧爽,以一騾車入行在。禮畢,孝欽后宣旨,令在霤下設壇,問善後事。筮得家人之九三,其爻曰:「家人嗃嗃,婦子嘻嘻,終吝。」張曰:「家人嗃嗃,剛嚴者也。婦子嘻嘻,喜樂過也。終吝,險蹶難遵也。卦直家人,其有順陰道而至美者乎?九三之爻,君道也,亦夫道也,而位未大正,其有婦人而專制者也。」時侍郎陳某在側,見多忌諱,不敢上聞,乃別易他爻之吉祥者入奏。孝欽亟賞之,賜銀千兩、鱸鮓兩尾。延已方惴惴待罪,至是乃殊慰。

 

    拆字

拆字,亦作測字。拆則有分析之意,測則有推測之意,為占法之一種。任舉一字,觸機附會,以判吉凶,昔所謂亥有二首六身者,其權輿也。唐裴度征吳元濟,掘地得石,文曰:「鷄未肥,酒未熟。」相字者解曰:「鷄未肥,無肉也,為己;酒未熟,無水也,為酉。破賊在己酉。」果然。古亦謂之破字。《隋‧經籍地》有《破字要訣》一卷,《顏氏家訓》謂即今之拆字。其術始於何時,不可考,或謂見於前人記載者,當以宋之謝石為始。周櫟園嘗著《字觸》一書詳論之。

 

    拆正字武字

蘇州上津橋朱某以家貧,圖入山自盡,遇仙,授測字一書,其驗如神。惟求之者必預定,日僅測一字,取銀一兩。懸牌門首,某日測某人字。吳三桂將反,向蘇藩庫借餉,時慕天顏方為藩司,躊躇莫決,延朱測字。告以故,朱曰:「請大人命字。」適几上有殘柬,慕即翻轉,指「正」字為枚。朱曰:「不可借。正似王字,王心已亂。且柬正面合几上,正而反矣,即反之兆也。」慕即拒之,果應其言。其子亦習父業,占驗不減於父,但非一日測一字也。某拈一「武」字問有子否,朱曰:「絕矣,一代無人,自此而止。」其人果無後。

 

    拆因字

乾隆丁卯,福建鄉試場後,士子謝廷光聞洪山橋有善拆字者,偕友人詣之,拈得「因」字,以詢鄉試之售否。曰:「國內一人,今科解首也。」友躍然曰:「我亦就此因字拆之。」曰:「此科恐無分,後有恩科,可望得志。彼之因,出於無心;君之因,出於有心也。」旁有一人方握摺扇,即以扇指「因」字曰:「我亦就此字一決之。」其人蹙然曰:「君扇適加因字之中,乃困象也,其終於一衿乎?」後各如其言。

 

    拆墨字

紀文達於乾隆戊辰捷禮闈,未廷對時,在董文恪公座,偶遇浙士,乃善拆字者。文達書「墨」字,乞占殿試名次。浙士謂之曰:「一甲無望矣。墨字上截似里字,以里字倒拆之,為二甲。四點為庶字之腳,士乃吉字之首,必可得庶吉士。」果應其言。其後文達歷官清秩,迭掌文衡。

 

    拆董字名字

乾隆戊子,紀文達以事獲譴,獄未決時,伴守之軍官精拆字,乃書「董」字叩之。軍官測曰:「君必遠戍。董字似萬千里也。」又書「名」字,軍官曰:「下為口字,上為外字偏旁,是口外矣。日在西為夕,其西域乎?」又問將來能否遇赦,曰:「字形類君字,亦類召字,必賜還。」又問遇赦當在何年,曰:「口字為四字之外圍,而中缺二筆,殆不足四年也。」已而果遣戍烏魯木齊,以辛卯六月賜還,一如軍官所言。

 

    拆棊字義字風字村字

范時行,蘇州人,乾隆時以拆字寓德清紫陽觀。所言不煩,而悉有意義。日以得錢六百為率,錢足,則謝客寂坐,有君平買卜之風。一營兵拈「棊」字,問終身休咎,范曰:「凡圍棊之子,愈著愈多;象棊之子,愈著愈少。今所拈是棊字,非碁字,從木不從石,則是象棊子,非圍棊子也。恐家中人口日益凋零矣。」其人曰:「是也。然此非所問,問日後何如耳?」范曰:「觀爾服裝,是行伍中人,乃象棊中之卒也。卒在本界,止行一步,若過河,則縱橫皆可行。以是言之,爾外出,方可得志。然卒過河,亦止行一步,亦不能大得志也。」

又有拈「義」字以問者。范問年若干,告之,范曰:「然則生年屬羊也。義字從羊從我,是止一屬羊之我耳,終身孤隻,不能有妻子也。妻子且不能有,他何望焉?」

又有一人以「風」字問妻所孕為男為女,范曰:「移中間虫字於右旁,則似虺字。《詩》曰:『惟虺惟蛇,女子之祥。』所孕必女矣。」

又有一業理髮者,盛冠服而往,拈「村」字問之。范曰:「木以長材為貴,一寸之木亦何所用。」其人以為道其剃刀之柄也,驚而失色。范曰:「凡事若能努力,則方寸之木,可使高於岑樓,君何必自墮其志乎?」後其人果發迹致富。

 

    拆巍字

乾隆己亥,江南鄉試題為「巍巍乎唯天為大」三句。胡元音望捷心切,同人守榜。汪某在座,見其神情迫切,戲之曰:「吾為君拆一字,如何?」元音口報一「巍」字。汪沈思良久,指畫再四,曰:「得之矣。上為出字之半,半出學也。偏旁有禾無乃,秀字去半也。有女無子,是半好也。加以魁字,有鬼無斗。其必中副車無疑。」越三日,揭曉,果以副榜第五名報雋焉。

 

    拆道字

乾隆庚戌萬壽恩科,進士為一百零二名,其中有江南三十名,安徽十名。會元朱文翰,歙縣人。胡先聲中三十九名。當未揭曉時,同人集翟公樹編修寓齋,公樹出一「道」字,問安徽進士可中幾名。先聲大言曰:「必中十名,且得會元,而自身亦應與焉。」同人詢以故,則曰:「道字已有進字框子,中首字,非會元乎?首字上兩點為八字,中一字,下自字,是為自身,合之,非十名乎?」越日榜發,竟如其言。

 

    拆鸚字

乾隆時,上海有沈衡章者,善拆字,問休咎者趾相接。一日,有罪犯越獄宵遁,捕役往問,拈得「鸚」字,沈曰:「鸚鵡,能言之禽也。舌慧而身不自藏,卒為人所縶。且鳥而嬰,羽毛未豐,其能遠逸乎?去此尚近,速捕可得。」問何往,沈瞥見雀跨後簷,曰:「可往後面廁中覓之。」如其言,果獲。邑令神其技,贈以「機測如神」之額。額懸邑廟豫園清芬堂之西偏,俗呼為董事廳者,即沈之安硯處也。

 

    拆奏字

趙介山、帥仙舟夙相契,在京同居,成進士。廷對前一日,蔣丹林往送考,介山舉一「奏」字,令拆之。蔣云:「二人在三人之中,君與帥君皆可望鼎甲也。」及臚傳,果然。

 

    拆奩字

太倉陸星農,名增祥。以殿撰出為道員,次湖南,鬱鬱不得志,蹭蹬以終。相傳陸應禮部試時,就拆字者為卜官階,陸掣得一「奩」字,云:「名居第一人,官不過三品。」蓋奩字俗書,上從大,大字分析之為一人也;下從區,中為品字,空其一面為三數也。歿後,嘉定黃翰欽孝廉宗起輓之云:「蘇內翰春夢一場,薄宦衡湘,回首觚棱經卅載;謝太傅東山高臥,屏除絲竹,等身鉛槧足千秋。」

 

    拆章字

武昌李某拆字有神解,有陳某艱於子嗣,值妻臨蓐,往問以「章」字。李云:「當為男,恐不育耳。」陳請其故,曰:「童字無根。」又有問其子之病者,以乳名六十,即舉「六」字問之。李云:「汝口說六十,已是一卒字矣。雖去上一點,目前可望平安,恐終不免來年之憂也。」

 

    拆死字

張文達公之萬未遇時,嘗客杭州。會元旦,逐隊作吳山游,就日者問前途。拈得一「死」字,大駭,欲棄去。日者叩所問,曰:「科名。」日者就字端詳良久,因以「死」字之鉤抹去,寫「癸卯一人」四字,拱手賀曰:「大吉利,癸卯年當大魁天下。」旁有一友,見而奇之,即拈「死」字叩婚姻。日者蹙額曰:「不佳,不佳。怨偶無心,曇花一現,恐有騎省悼亡之痛。」友固無婦,一笑置之。明年,文達捷南宮,其友亦娶,伉儷甚篤,心恆惴惴,冀其言之不驗,而未幾竟歿。

 

    拆榮字

浙西陳鍾年善拆字,名噪一時。有巨賈吳某者,蘇人也,久商於浙。某日得家書,以妻病危篤,促之歸。吳憂甚,即訪陳就之卜。至則門已閉,吳叩之急,陳乃推窗而詢知來意。時方有一犬在旁狂吠,陳即語曰:「死矣。」吳厲聲曰:「字尚未拈,焉知生死!」陳曰:「頃者吾之口與汝之口交談,則為兩口,又加一犬,則成一哭字也。」吳懊惱歸,然未之信。翌晨再往,拈得一「榮」字。陳即詢所占之事,吳以妻病告。陳曰:「死矣。」吳詢所以,陳曰:「榮字,上部為兩火字,乃一對燭也;中為一座,臺之象形也;下為木字,棺木也。」吳聞言大驚,匆匆買棹歸,其言果驗。

 

    拆口字

有女郎將與人私,慮其未諧,而就拆字者問休咎,拈得一「口」字。問欲卜何事,女曰:「有一事,可得良好結果否?」拆字者曰:「依字而斷,恐無圓滿之望矣。欲成『可』字,無『丁』;欲成『如』字,無『女』;欲成『何』字,更無『人丁』」。

 

    拆粉字

鄂人方某幕游於外,一日接家書,以妻病篤,促歸,方猶豫不決。有友善拆字,往覓之。友曰:「試道一字,以定行止。」即應聲曰「粉」。友曰:「粧臺留半面,紅粉已分離,可速行,遲恐不及見也。」方急治裝,及抵家,櫬已在堂矣。

 

    春秋筆日拆十字

春秋筆者,孑然一貧儒,不知何許人,亦不詳其姓氏,以拆字為業。遨遊至信州,僦屋以居,榜門拆字,求卜者多踵廬求教,不如尋常術士之於街頭巷尾求取生活也。其人年四十餘,頗知書,吐屬風雅,論字多妙解,多奇驗。士大夫咸樂與遊,籍籍負時名。每拆一字,受錢二百文,日以十字為限,過此則閉門謝客。於是趨就占卜者,皆爭先恐後,朝暾初上,門庭已若市矣。

 

    拆毅字

沈文肅公以贛撫丁內艱,在籍守制,適左文襄創辦馬江船政局,製造輪艦槍械。議甫定,文襄移節督關隴,乃舉文肅自代。文肅令官紳分司廠事,官曰委員,紳曰委紳。同治某科秋試,榜前,集局紳之與試者澆榜,且曰:「諸君請拈一字,吾用拆字法占之,卜今年本局售者當有幾人。」某紳拈「毅」字,文肅曰:「毅者,其左體為『豕』字,豕為亥,二首六身,『几』字其『船』字之一股,『又』字復得『政』字之半股。船局委紳固有獲售者,其數殆六乎?」是秋,果中六人。澆榜者,榜前羣飲之謂也。

 

    拆字青字

大不同,某拆字者之別號也。光、宣間,寓常州城隍廟,設攤營業,名噪一時。有某店夥之紗帳被竊,薄暮始覺,往來拆。時大不同已收攤矣,因令隨舉一字以拆。店夥寫『』字。大不同曰:「無妨,君所失為紗帳,今已有人懸於他處。君觀『四』字之形,固懸掛之象也。速覓或可得。」店夥曰:「否,否,君所拆者為真體『四』字,而余所舉者為草體『四』字,無乃誤乎?」大不同曰:「若然,則贓已難覓,僅可購備蚊煙一圈以禦蚊矣。」蚊烟一圈,亦象草體「」字之形也。

又有一尼姑拈「青」字,令拆之。問何事,曰:「終生。」大不同曰:「清不清,靜不靜,出家恐不利。若立定主意,擇人而事,則尚有生育之望。」蓋「青」字之上半截似「生」字,而下半截則「育」字之底也。尼忸怩而去。有知其事者,則謂尼固不守清規,久有還俗之意也。

 

    星命

術數家以人生之年月日時推算祿命,謂之星命之學,始於唐之李虛中。但虛中止用年月日而不用時,至宋之徐子平,始以八字推算,故亦稱善此術者曰子平。其書或託名於鬼谷子,或託名於郭璞。

推算之法,以六十甲子分四段,自甲子、己卯、甲午、己酉各得十五辰。甲子、甲午之前三辰為陰錯,己卯、己酉之前三辰為陽錯。謂以天干配地支,所餘之數,甲為陽辰,故有陰錯;己為陰辰,故有陽錯,其日不吉。

八卦以乾坤喻夫婦,故星命家以男命為乾造,女命為坤造。婚禮以男家為乾宅,女家為坤宅,亦此義。

 

    隔夜算命

有曰隔夜算命者,凡以八字令其推算,必囑其人就坐案側而謂之曰:「君今日當來,我先夕已知之。尊造早推算,命書亦批定。今姑請以生年月日及父母存亡、兄弟有無,一切過去之事,詳述一過,以證我隔夜推算之當否。」迨其人如言,自述生平畢,乃啟其案上倚壁之書櫥,出一先期批成之命書示之,則與其人所自言者無不合。蓋其倚壁櫥後,有孔通至隔室,室別有人在。來客自述生平時,其人即如所言,筆之於紙。書畢,自孔傳入,宜其若合符節也。

 

    夏某為陳某擇日

諸暨店口鎮有陳氏之屋,遇火不燬。相傳國初有陳紫衣者,將建此屋,自至郡城,乞夏姓者卜日。夏曰:「請少待,為君擇之。」陳即出資為謝。夏曰:「既如此,請三日後來。」陳知其以酬謝之多寡為選擇之精粗,乃以白金百兩揖而進之,曰:「老朽一生辛苦,始有此舉,幸先生留意焉。」夏曰:「既如此,請一月後來。」及期而往,則曰:「日已選矣,幸勿稍有更動。」陳謹如所教。屋成而鎮上大火,前後左右盡為焦土,惟新屋巋然獨存。自是以後,歷三十餘次火災矣。至光緒時,陳氏猶世守之。而夏之子孫,亦尚以擇日為業。

 

    星士為徐松岑推算

徐松岑監丞元美,江都人。順治甲申、乙酉間,家中落,居北鄉湖濱,鬱抑不得逞。偶就村市星士問休咎,星士推干支列宿,舉指搖目,睨之曰:「死,命也。」松岑怒。星士復默算良久,瞠目大呼,謂:「不於身,必於妻子,請歸驗吾言。」松岑益怒,惘惘而歸。未三旬,其婦王夫人病死,二子繼亡,如星士言。遂賣田屋,營喪葬,家人各散去,餘一丱僮,使肩襥被從入郡。及北郭,反顧,則僮逸矣,棄襥被道旁五十步外,亦不追,自提襥被以行。隻身依故人,歌吟與涕泣常相平,而學日以進。

 

    高特騁自知有子

順治時,宿遷有高處士者,名踰駢,字特騁。授徒於湖東之陸氏,月一至家而已。一夕,語鄰僧曰:「吾占六壬,尚有一子,當歸了此事。」僧笑之。明年,果生子,命之曰晤,蓋與其婦僅一晤者也。

 

    方進為張榮推算

順治初,有方進者,判人休咎祿命均奇中。時巡撫張存仁與明兵夾江對壘,部卒有張榮者叩進推算,判榮以二月初二日當死於兵。榮懼,盜馬而逃,為邏者所獲。存仁鞫之,榮述進推命之故。乃逮進至,問曰:「汝推張榮今日應死,汝推自命若何?」進曰:「我命不死,但責三十板,枷三箇月耳。」存仁笑曰:「我偏不打汝。」竟將榮斬訖,方進枷號三個月。徧示合城云:「方今正在將士用命之秋,術士方進妄談禍福,煽惑軍人,以致張榮盜馬欲逃,除將張榮正法外,方進枷號三個月,以儆將來。」

 

    劉德白自推命數

劉公言,字德白。父瑜,明襲青州左衛指揮僉事。德白,其仲子也,生有異徵。少為文章,空明駘蕩,一洗程式熟爛之習。乃數踏省門,不見收,遂謝去舉子業,專肆力於詩古文辭。汲古之餘,旁及方術,尤邃於星命,以人始生年月日所值星辰,推人壽夭貴賤,不失毫髮。淄川韓允嘉累困鎖院,德白謂其一生科祿,皆會於戌,當於是年得舉人。韓以戌非鄉試期,疑之。順治丙戌,山左再開省闈,果為丙戌,韓果舉於鄉。及戊戌,遂成進士。

德白嘗自推命數,謂年七十當死,然不至藥裹糾纏,牀蓐淹頓,差異世人耳。歲在辛卯,年數適符,其老妻方借舂鄰家,德白閉門獨坐,及啟扉,死矣。

 

    吳子纓為笪在辛推命

句容笪在辛,名重光,順治壬辰聯捷禮闈,以丁艱歸里,過吳門,寓其同年姚茵穉家。一日,閒步至吳子纓命館,令推子平.在辛貌樸,而又 衣 冠,子纓為之布算,亦甚略,未及科名.推畢,在辛取子纓所持素扇,書高達夫「尚有綈袍贈,應憐范叔寒.不知天下士,猶作布衣看」句,後題笪重光書.蓋以子纓牌板書「命友天下士」,書此詩以譏之也.子纓見之,惶愧無地.而在辛無怒容,一笑而別.至暮,其牌板已為人取去.隨有為之介紹者,餽銀十二兩,始還.

    張某謂韓文懿當餓死

吳人張某以星卜游公卿間,嘗許繆念齋彤以狀元。康熙丁未,繆以第一人及第,自是門外車馬遂不絕,張亦自高聲價,累致千金。時韓文懿公菼教授陋巷,託友人詢之,張厲聲曰:「此人來歲當死,猶問科名乎?」及文懿中會狀,張遂遁,不知所往矣。

 

    何永錫自謂何如

何萬年,字永錫,長洲人。父願良,善言命,多中,好酒,浮湛里閭,自得也。萬年讀父書,尤精其學。人來請者,必以實告,不妄譽人。然喜儒,常從諸生游,詗其生年月日時之干支,以決得第之早晚。秋榜將發,竊自計平生所決之必雋者,日造其門,詢消息,至而闃然,詫曰:「吾言必不謬。」即臥其家。已而吉語聞,則大喜狂叫,自謂:「何生何如也?」

韓文懿公少時轗軻,中年尤甚,星家多謂其老於諸生。康熙壬子春,文懿北行,永錫往話別,曰:「勉之,此行必捷。吾曩決子發科卯辰間,今以流年參之,在今歲也。」其他率多驗。而嘗謂文懿曰:「吾恨不讀書,然於星家言,窮日夜研尋,每進一年而知曩年之誤,雖不能悉中,後又安知今日言之非謬也。」又嘗語人曰:「吾決人科名,亦僅言其半耳。讀書不勤,安有俟命之理耶?」